7 月 26 日，世界贸易组织 (WTO) 的 80 多个成员国同意发布《电子商务协议》的“稳定文本” ，自 2017 年以来，他们一直在就该协议进行谈判。巴西、哥伦比亚、萨尔瓦多、危地马拉、印度尼西亚、巴拉圭、台湾和土耳其没有签署该协议。令人惊讶的是，美国也没有签署。
辛里奇基金会贸易政策负责人黛博拉·埃尔姆斯 (Deborah Elms)称赞该协议是“历史性的”和“庆祝谈判成功的难得机会” 。她还写道，即使该协议没有明确的市场准入承诺，它也“应该会加速数字贸易的增长”。她说，这是因为它为“80 多个国家提供了一个共同的平台——也许很快就会成为事实上的全球标准——以更好地确保监管的一致性。”
阿德莱德大学国际贸易研究所的一组贸易专家对该协议大加赞赏：“毫无疑问，这项协议取得了巨大成功，逆转了最近的全球趋势。”他们补充说：“新规则将降低国际贸易的成本和复杂性，同时也支持消费者的信任和安全。”
与此同时，欧盟委员会表示，该协议将“使消费者和企业受益，并支持数字化转型……通过促进跨境电子交易，减少数字贸易壁垒，促进电子商务创新。”
所有这些让世贸组织的电子商务协议听起来像是一场游戏规则的改变。但深入研究后，你会发现，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首先，该协议必须对其签署国具有法律约束力，才能生效。据澳大利亚悉尼贸易专家德文·惠特尔 (Devon Whittle) 称，这可以通过两种方式之一实现。一种是将该协议纳入世贸组织的法律框架，但这并不容易。另一种是让该协议独立于世贸组织之外——这意味着它需要自己独立的争端解决机制。
即使在不久的将来某个时候该协议具有某种约束力，它也可能不会在促进数字贸易方面发挥太大作用。
确实，该协议将暂停对电子传输征收关税的期限锁定在审查开始前的五年内，这将减少目前围绕该两年周期的暂停的不确定性。今年早些时候，世贸组织总干事恩戈齐·奥孔乔-伊韦阿拉 ( Ngozi Okonjo-Iweala ) 表示，2026 年的下一届部长级会议 (MC) 不太可能像 1999 年以来的每次部长级会议一样延长暂停期限。
现有的贸易协定或数字合作伙伴协议也采取了类似的方法，但收效甚微。
全球企业都欢迎将禁令延长至五年。然而，这仍未解决该协议的审查程序如何维持禁令的问题。审查程序完成后，该协议的签署国是否必须全部同意取消关税禁令（否则，禁令将继续适用），还是必须同意保留禁令（否则，禁令将不再适用）？前一种情况对禁令的继续存在更为有利（只需一个国家投票反对取消禁令），而后一种情况则需要所有成员国投票保留禁令。值得庆幸的是，对于企业来说，该协议第 11.5 条的措辞表明前一种情况适用；除非所有成员国在审查程序完成后做出其他决定，否则关税禁令将继续适用。
该协议鼓励在消费者保护、隐私保护、网络安全、生成式人工智能和无纸化交易（例如电子文件、电子认证和签名、电子支付、数据交换和海关程序）等领域开展国际监管合作。但它并没有强制要求各方合作并制定共同或相互认可的标准和程序。相反，该协议使用了说服性的语言：“应努力”、“承认”、“鼓励”、“认可”。
现有的贸易协定或数字伙伴关系协议也采取了类似的做法，但收效甚微。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加拿大-美国-墨西哥协议》（CUSMA）：CUSMA 生效四年后，合作伙伴尚未就任何具体提案达成一致。他们甚至没有建立所需的信息交换和讨论监管合作事宜的论坛。而这些国家在经济上紧密相连。因此，我们可以想象，在 WTO《电子商务协议》下，监管合作将有多么困难，甚至不可能。
令人惊讶的是，与现有的几项双边和区域协议不同，世贸组织的电子商务协议没有要求跨境数据不受限制流动的条款。它只提供了第 25 条，其中规定：“本协议的任何内容均不得阻止缔约方采取或维持保护个人数据和隐私的措施，包括跨境数据传输，但前提是该缔约方的法律规定了在普遍适用的条件下允许传输数据以保护传输数据的工具。”
换句话说，为了保护隐私或个人数据而对跨境数据传输进行限制是可以的，只要有传输的有利工具（例如，标准合同条款和认证机制）并以非歧视的方式应用这些工具。
可以推测，《电子商务协定》对跨境数据流动的立场反映了中美两国的立场。从一开始，中国就认为跨境数据流动应遵守成员国的国家法律法规，只要成员国认为出于国家安全考虑有必要，任何限制此类流动的措施都是可以接受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就是采取这种做法，最终使自由化条款变得毫无用处。
2023年10月底，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表示，国内对数据、隐私、人工智能、在线内容等的监管现在优先于不受阻碍的国际数字贸易和数据流动——美国此前曾极力捍卫这一点（包括在世贸组织电子商务谈判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美国在跨境数据传输限制和数据本地化要求方面的立场转变，使得世贸组织达成协议成为可能；美国的新立场现在与中国的立场一致。
但即使在贸易或数字协议有可能限制政府在国内监管数据和数字经济的能力的情况下，它们也未能阻止国家监管阻碍其成员国之间的跨境数据流动。例如，过去十年来，数据本地化措施一直在增加而不是减少。它们也变得更加复杂和分散，从而使企业的合规成本更高。
总之，根据其措辞以及迄今为止现有贸易或数字协议的经验，世贸组织《电子商务多边协议》的“稳定”版本不会改变游戏规则。是的，我们应该为世贸组织 80 多个国家就电子商务文本达成一致而感到高兴，但我们不应忽视，这项协议之所以能够达成，正是因为它不需要缔约方（如果它们批准的话）做太多事情，只需努力在数字标准和法规方面进行合作。该协议对数字贸易的唯一实际好处是，它将使取消世贸组织目前禁止对电子传输征收关税的规定变得困难。总之，该协议仅反映了当今管理国际数字贸易的无效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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